
樊会涛(左一)与技术人员一起攻关。(资料图片)

樊会涛(左)在外场与试验队员一起进行测量工作。(资料图片)

樊会涛在实验室工作。(资料图片)
军事爱好者不会对空空导弹感到陌生。它是由航空器携带,用于攻击空中目标的导弹。与地地导弹、地空导弹相比,空空导弹具有反应快、机动性能好、尺寸小、重量轻、使用灵活方便等特点。然而也正是基于这些特点,空空导弹的研制非常复杂、难度极高。2011年,新中国航空工业成立60周年,回顾一个甲子的航空发展历程,“三大跨越”作为周年标志之一,代表了中国航空事业发展的高度,而这“三大跨越”中就有空空导弹的历史性跨越。
坐落在古都洛阳的中航工业空空导弹研究院(以下简称研究院)是我国空空导弹研制和生产的“国家队”。新一代空空导弹的横空出世让中国在这一领域一步跨入了国际强国的行列,而这一跨越背后却有着不为人知的付出与牺牲。新当选的中国工程院院士、中航工业空空导弹研究院总设计师樊会涛从容而平静地讲述着这一切,道出了空空导弹发展的波澜岁月。
临危受命的沉重
樊会涛与空空导弹结缘始于一连串的偶然。报考大学时,樊会涛连专业都没有填写,便被分配到了西北工业大学航空发动机专业。由于家在河南,临近毕业时,樊会涛希望能够回到家乡,于是便来到了中国空空导弹研究院,这一来便没有离开过。
“我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候。”樊会涛说。他毕业之时正是我国着力发展国防工业的时期。刚刚进入研究院时,院里正在研制我国第二代改进型空空导弹与第三代空空导弹,以适应现代战争的需求。他说:“20世纪80年代末,第二代向第三代的转型时期被我赶上了,一毕业就能参与国家重点工程建设,我很幸运。”年轻人的成长必须要有舞台,樊会涛找到了自己的舞台。
偶然结缘,却命中注定般地倾注了一生的心血,樊会涛从此爱上了空空导弹,小时候“报效国家,成就事业”的理想也再次在心中激荡起来。
2000年6月30日清晨,这是樊会涛永远不会忘记的一个早晨。长期超负荷工作的重点型号总设计师董秉印突然心脏病发作。樊会涛说: “他一直患有心脏病,可是工作起来总是忘了自己是个病人。”十几年过去了,说起这件事樊会涛依然语气凝重。当时,樊会涛还来不及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便被压下了一个更大的担子,由他接任型号总设计师,继续型号的研发。这一年,樊会涛38岁。
董秉印是樊会涛上一代的科研工作者,算是他的父辈。这一次樊会涛临危受命,实际上也意味着两代科研人的正式交接。刚刚接到任务的他一开始并没有做好思想准备,甚至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不知道自己能否担此重任。刚刚走马上任的他吃了不少苦头,刚开始试验就接连不断地出现导弹空中折断问题,连续给了樊会涛好几个“下马威”。
在这一重点型号的整个研制过程中共出现过7次重大攻关,而最终,团队呈现在国家和人民面前的却只有成功。樊会涛说:“攻关的过程也是队伍成长和技术提升的过程,每次攻关我们对技术的认识就更深,技术水平也更上一层楼,队伍也带出来了。”
“飞得最快,打得最远、最准,定型一次全部成功”,这些纪录都是过去从未有过的。我国的空空导弹水平也自此一举提升到国际先进水平,成为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能够自行研制新一代空空导弹的国家。
2011年提出了“三大跨越”:军机从第二代跨越到第三代,军用航空发动机从第二代跨越到第三代,空空导弹从第三代跨越到第四代。60周年国庆阅兵仪式上,军用战斗机挂载新一代空空导弹飞过天安门上空。樊会涛笑着说,那一刻,他们把巴掌都拍红了,那一刻,是他们最自豪和骄傲的一刻。
“国家队”的责任
2010年是研究院发展历史上不平凡的一年。被誉为研究院“生命工程”的某型号是这一年的主角,为了竞标成功,全院上下5700多名员工铆足了劲,誓要攻下这一关。
此时正值研究院发展的爬坡阶段,外部环境的严峻形势与为国家研制出国际先进空空导弹武器装备的紧迫任务像两座大山,重重压在樊会涛的心头。“生命工程”一定要拿下,这是他的决心。
“全面满足用户需求、全面超越竞争对手”,竞标的指导思想确立后,樊会涛开始带领团队与时间和技术赛跑。他们决定选用新技术进行竞标,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在较短的时间里付出更多的努力。
在竞标开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樊会涛和团队没有休过双休日,型号线实施“711”工作制(每周工作7天,每天工作11个小时),服务保障人员24小时随叫随到。2010年新年的第一天,他们仍在茫茫戈壁进行试验。他们克服了重重困难,从开始建设实验室到最终研制出合格产品,仅用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这在平时技术攻关比较顺利的情况下也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
重大决战的现场,地上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见。经过一系列激烈角逐,研究院最终以较大的优势取得了该型号第一阶段竞标的重大胜利。这标志着前期所做的一切努力没有白费,标志着研究院有信心有决心打赢翻身仗,标志着中国空空导弹研制生产“国家队”的实力得到充分印证。
当成功的这一刻来临时,樊会涛百感交集。“这大半年来,我们从没在晚上12点前睡过觉。竞标前我们准备了100多个问题,把有利于我们的,不利于我们的,全都想到了。面对一个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空空导弹,我们不得不做充分的准备。”樊会涛感慨地说,“脑子里天天都是那些问题,答辩前的晚上,脑子里装的东西快要爆炸了,比高考还要紧张。”“高考考不好,只关系个人的命运,而竞标则关系到几千人的命运。”
2012年年初,在樊会涛的带领下,研究院再次以领先对手的绝对优势,赢得竞标最终胜利,顺利成为该型号承制单位。
樊会涛说:“作为‘国家队’,我们不但要和国内的对手竞争,更为重要的是我们要和世界上的强者进行竞争,和我们未来的作战对手进行竞争。这样,我们的技术才能得到提升,我们的事业才能常青。”这是樊会涛对责任的理解,也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捍卫蓝天的“铁军”
导弹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包括八大组件,8000多个元器件,牵涉100多个学科领域。如此庞大的组织同样需要一支庞大的技术团队,樊会涛常常开玩笑说:“高校毕业的学生,无论哪个专业到了我们院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对于这支队伍,樊会涛充满了骄傲与自豪,然而在平时,他依然严格要求每一个人,对于标准没有丝毫的松懈。“天道无亲,天道酬勤”,这是樊会涛对科研和平时工作的认识与总结。樊会涛说:“天道是客观规律,无亲是六亲不认,意思是客观规律可以去认识和追寻,但不能违背,科研工作必须要遵守客观规律。天道酬勤是指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在樊会涛看来,“天道无亲”更为重要,这是他在科研生产过程中最注意的事。“搞科研有时候会急于求成,没把问题弄准就仓促试验,然而科学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可能存在侥幸。一些问题没解决,下一次试验还会出问题。我们唯有认识、实践、再认识、再实践。”
在这支团队中,共同的目标把每个人联系在一起。团队成员经常在一起讨论问题,有时因为争论或有不同意见,大家甚至还会吵上几句,但从不因为争吵伤了感情,反而通过争吵更增进了友谊与理解。
作为团队的决策者,樊会涛笑言,这种争论对他来说有双面的作用:一方面是决策时会很难,意见不统一就会很难定夺;另一方面,通过争论,他能够在决策时听到不同的声音,使决策更加科学和全面,又是有利于决策的。
作为总设计师,樊会涛总是强调沟通机制,他说:“总设计师要把自己的意图告诉大家,另外还要广泛听取意见。”他认为让大家形成统一的认识和行动很重要。他一直强调技术责任制,把权力充分赋予技术人员,而同时责任也落在他们的头上。他说:“对技术人员要充分信任,敢于把工作交给他们,激发他们的主动性和积极性。”
与此同时,对于年轻人才的培养,樊会涛也十分重视。每次开会时,樊会涛都要求先让年轻人发言,他解释道:“老同志说完年轻人就不敢说了,要让年轻人独立思考,不善于思考的设计师不是一个好的设计师。让年轻人尽快成长起来,工作也就一代代传承下去了。”
如今,樊会涛已经是一位取得了诸多荣誉的总设计师,高技术武器装备发展建设工程重大贡献奖、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第二届国防科技工业杰出人才奖等荣誉纷至沓来。而每每谈到荣誉时,樊会涛总是很严肃地说:“工作都是大家一起干的,我们是一个团队。我获得荣誉只是作为团队的一个代表。”樊会涛不仅是这样想、这样说的,他也是这样做的。当重点型号研制成功后,他不是忙于接受各种荣誉或沉浸在喜悦之中,而是在第一时间去祭奠为型号牺牲的董秉印总设计师,告诉他这一好消息。团队在他的心中比一切荣誉都更重要,更让他骄傲。
樊会涛当上总设计师后,几乎每天都要去看看导弹,每次都要亲手摸一摸。同事和家人总是笑着说,他见了导弹的亲热劲儿就像见到他的儿子一样。偶然地结缘导弹,偶然地走进研究院,从此便爱上了导弹,爱上了这一片蔚蓝。对于樊会涛来说,一切便是这么的自然与简单。 (范睢谭)

